演讲人：黄晓捷,九鼎投资创始合伙人,现任同创九鼎投资管理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。本文节选自黄晓捷2015年1月在九鼎投资2014年年度会议上的交流演讲。
今天我们所处的世界,变化是非常快的。但如果从更长的时间轴来看,变化的速度可能超过我们的想象。只有在这个变化的世界里, 寻找到相对不变的逻辑,才可以相对安全地渡过我们的职业生涯, 这也是人生的主要方法。如果找不到相对固定的逻辑,不停地去追寻表面的变化,是很容易失败的。
全球金融机构现在的市值
我们公司要成为真正国际化的公司就要用美元来计量。全球无论个人或者企业,都是用10亿美元为单位计量。PE公司普遍体量较小, 市值最大的是黑石,200 亿美元。高盛是全球投行里做得最好的,它 现在有部分商业银行业务,但主要是财富管理业务,价值80多亿美元。伯克希尔哈撒韦市值3000多亿美元,这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三大公司。第一大公司是苹果,7000亿美元;第二大公司是Google,4000亿美元。
未来5—10年,我想伯克希尔哈撒韦应该还能是全球市值最大的公司之一,但苹果和Google有可能不在了,因为他们是技术型公司,每个技术型公司的生命周期都是相对短暂的,就像五年前我们想不到诺基亚会倒闭,十年前想不到摩托罗拉会倒闭。但做投资是有可能存续时间比较长的,因为钱不存在于某一个固定的产业形态中,它像水一样在世界上流动。所以,一个做得好的投资公司,生命周期可能会比较长。
当然,巴菲特的公司大家都很熟悉,用长期的低成本杠杆和较高收益相结合创造出了他的公司。和我们公司比,巴菲特的公司领先3个数量级,这样的差距还是很遥远的。我们的优势是还年轻,但如果公司要战胜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。
对于互联网金融的思考
从过去一年的变化来看,金融是世界上最适合互联网化的产品, 一旦它真正互联网化,实体基本都会消失,和唱片、书籍一样。钱 (金融)在世界上的表现形式主要是数据流和信息流,其实钱的变化就是各个帐户里数字的移动和变化,这就是整个金融的构成部分, 也是最适合做互联网化的原因。
事实上,涉及到现金的问题通常可以通过寻求合作伙伴来解决, 这一点在美国已经有相当广泛的应用。2011 年我经常去美国,那时候我在超市买东西,刷完信用卡后,服务员问我“Do you want cash back?”我没有太听懂,以为“Cash back”是要送点什么东西,我说Yes,他问我“How much ?”我想既然问我要多少那我 都要了,就说“All of them”,服务员就很奇怪的看着我。他又问我“Do you want cash back?”我才发现我可能没懂他讲什么。后来朋友给我解释说,“美国很多银行都在拆网点,在超市买完东西,刷完信用卡同时就可以取点现金,因为美国需要付小费,在这个问题上就部分解决了银行柜台取钱问题。”
在未来,现金的存取是可以通过借助合作伙伴来解决的,比如加油站、超市都能帮助解决这个问题。在肯尼亚最大的银行,金融机构已经不再是金融机构,而是一家手机公司Safaricom 推出的服务M-PESA,通过手机合作伙伴解决现金存取,在网上做数据流,现在已经占了肯尼亚金融资产50%的份额。所以,我认为金融最适合做互联网化。未来,中国的市场将无比大。2014 年,中国金融行业的摩擦成
本超过了4万亿,仅银行、证券、保险、信托(不包括财务公司)的利润就有1.6万亿左右,员工工资奖金1.7万亿,纳税7000多亿。如果我们有新的产业形态,把整个行业摩擦成本降到1万亿,就意味着所有的服务成本只有原来的 1/4。
未来,随着技术手段、竞争格局的变化,资本属性从国有到民营的变化,如果这个行业利润降到1万亿,就意味着现在所有的银行、证券、保险全倒掉。但他们自身可以革命,留下来的行业标杆企业或许能占50%左右的市场份额。以肯尼亚为例,互联网改造成功的巨头占了一半市场份额,市值超过数万亿,而1万亿的收入占一半就是 5000 亿的净收入。
中国目前的金融格局
中国目前的金融资产总量是200万亿,其中130万亿在银行,这其中又有70多亿在五大行处。这样的竞争格局下,是极其有利于互联网发展的。
在我看来,五大银行本质上就是五个巨大的恐龙,所有的互联网金融都在蚕食它们,每人吃一口,看谁吃得快、吃得大口、吃得有方法, 他们的尸体就会变成互联网金融机构的肌肉,重新消化、壮大,而后形成互联网金融竞争完成后的格局。我估计这个过程还需要十年, 现在变化的节点已经到了。九鼎投资最近也在做这件事,我们的“双 色球”项目就是其中之一。如果顺利,可能4月份就会上线,如果 成功就有可能在互联网金融世界里分一杯羹。
当一个巨大的潮流来袭时,首先想到的是要消灭新的竞争者,如果消灭不了就要成为它,如果成为不了,起码得成为其中一部分。只有这样,一个传统的巨大机构才不会死亡。去年 12 月在美国同一天有两家公司上市,一家是中国的陌陌,一家是美国的Lending Club。上市之后大家发现,Lending Club最大的机构股东是富国银行。而富国银行其实是Lending Club最大的竞争对手,它曾经发文禁止公司员工在Lending Club上注册买任何东西,但尽管如此,他依然悄悄地成了他要消灭对手的一部分,我认为这是在快速改变这个世界的互联网逻辑下要做的选择。
当然,我们的第一选择是成为新浪潮。如果我们最终没有成为,一定会去投一批新兴企业,成为新浪潮的一部分。
快速变化的世界
最近我读了一些科普文章,人类进化速度是超乎我们想象的。我们现在有个新的计量单位叫“吓尿单位”,意思是把人带到现场,当场被震惊。站在2015年,我们如果把250年前,1750年的人带到今天来,他可能当场“吓尿”,因为手机、互联网可以让他看到几千公里外的人和事,还有飞机在天上飞,仅仅这些都足以把他“吓尿”了。但如果从1750年再往前看250年,比如1500年的人到了1750年,他可能觉得很吃惊,有轮船,有蒸汽机,有机械,但应该不会被“吓尿”。因为虽然有变化,但没那么大。科学家认为,如果1200年的人被带到1750年他可能被“吓尿”,因为他发现有太多新东西,1200年的人类基本上刚会语言,会用火。如果把公元10万年前的人带到1200年,靠火的技巧能把公元10万年前的人当场“吓尿”。
仔细看“吓尿单位”的变化时间,从10万年到1万年到几百年是不断缩小的。按照统计学的推论,下一个“吓尿单位”从现在起只要15年。如果现在把我们关起来,15年后把我们放出来,我们可能就当场“吓尿了”。我们不知道到时会发生什么,但是按照数理统计的推论,到2045年可能会发生5个吓尿单位,因为时间越来越短。
变化的速度也会从15年变成7年,然后变成3年多,最后到几个月。如果把我们关到2045年再出来,可能世界已经变得面目全非, 不光“吓尿”,也许人类都不存在了。我们很难去预计2045年的世界, 如果我们没灭亡或者个人没死的话,可能都会经历。这个世界变得非常快,支撑的逻辑就是一个越发达的社会,发展能力越强,是指数化发展的,和挣钱一样。
这是一个剧变的时代,因为人的生命周期刚好有60、70 年,对 这60、70年,以前认为很长,要经过200、300年才有一个“吓尿 单位”,人们很难感知。但现在,几年、几十年就是一个“吓尿单 位”,人们会不断感觉到节奏的变化,所以说我们在一个剧变的世界。未来 15—30 年的感受会更加明显,变化会无比快。
怎么样在这个剧变的世界里寻找到相对不变的东西,就是我们要面对的问题。
首先是精力,我们不能够把我们的精力花费在会被快速抛弃的事 情上,要把我们的精力放在长期以来相对不变的东西上去。比如人 类的竞争方式是变化的,最早是打猎,谁能猎到老虎就最厉害;后来是耕种,谁种地厉害就是老大;再后来是手工业、科技、投资, 人类的竞争方式在不断变化。但人类的竞争核心没有变,核心竞争力第一是体力,有能力保持清醒、坚持住。
第二是智力,比别人更聪明。当然,体力和智力都是天生的,很多时候能不能成为一代枭雄出生的时候就决定了,后天很难改变。 但还有一些能力是可以后天学习的,要会洞察人性。因为这个世界的竞争面对的是人,一个人对人性的洞察是决定他在社会上成败与否很重要的因素,包括对自己的洞察、自知能力;也包括对别人的 洞察、与别人合作的能力。
第三点是人类竞争力,几千年始终不变的。人类的生活方式在变化,从衣食住行到审美,都在不断地变化。但是人类进化了这么多年, 我觉得唯一没变的就是我们还是以蛋白质形式存在。当然,再过几十年、一百年也有可能改变,也可能我们真的变成电波,在互联网上存在。但我们所能看到的世界里,还是一个蛋白质的存在形式。所以,思考人得从最根本的东西出发,因为本质没变。
对于个人,我认为最重要的能力是没变的,就是学习能力、沟通 能力和洞察力、执行力。而且人类的竞争也没变,我们的对手还是人,所以你要做的事情是超过绝大多数人类。如果你以上几个方面都超 过了绝大多数人类,那么综合起来你肯定是一个相对而言比较成功的人,我认为这是在剧变的世界里相对不变的。当然世界发展太快,也可能将来会变化,但可以看得到未来几年这些不会变化。
就一个企业而言,我们面对的变化更多。战略、产品、组织,每天都在变。以产品为例,最早九鼎做培训,后来做PE咨询,现在做了多种另类产品。又买了保险公司、证券公司,以及未来的保险银行。还有互联网金融,变化无穷大。
但这个过程中,依然有不变的东西。就是九鼎的文化,我觉得最核心的是两点,想象力和执行力。2007第一次年会,全公司把家属带齐只有 20 个人,年会地方很破,很便宜。当时我们写PPT,最后一致商量写:直接管理3亿,合作管理10亿资金。这其实是当时我们想象的,但在当时大家非常激昂,因为敢想。执行力则是指一件事情你想到之后能不能把它执行到位,这是极其重要的,我们公司的执行力也是极其强大的。早年我们做培训的时候,第二天要去和五道口学校谈判,当时谈判要有名片,我们没有人也没有名片。最后决定自己伪装成高管去谈判,当时所有印刷名片的地方都关了,我们一个个去敲门,把睡觉的人叫起来,把名片印了,拿着电吹风机吹干。这个执行力就是永不放弃。
此外,还有核心团队的文化。我们的核心团队讲求两点:肝胆相照,信任;以及荣辱与共,把机制建好。我们正在推进的小巨人计划、各个子部门、尤其高管团队一定要牢牢记住这两点。九鼎从当时想象中的3亿到今天有很大的进步,但世界上比我们更有想象力, 更有有执行力的人还有很多。
我给大家举两个例子,一是毛泽东同志,在 30 岁的时候国民党要抓他,理论上他是个逃犯,而他却在长沙写“论苍茫大地谁主沉 浮”。对比我们大多数人在30岁的时候还在想怎么买套房子,买辆车,而他从1921年创业花了28年打下了中国。比毛厉害的还有朱元璋, 也写过一首诗“大雪压枝低,虽低不着泥,一朝红日出,依旧与天齐”。那真是巨大的想象力,他比毛厉害,从一个乞丐决定起义,到参加义军,打下天下,在金陵称帝花了17年。当时还是冷兵器时代,靠步行、骑马,花了17年统一了中国。人家的想象力和执行力比我们更强,我们没有理由不把自己的事情坚持下去。
这些年,随着我们自己的钱在慢慢增多,有时候我经常有种幻觉, 觉得这个钱就是账户上不断变化的数字。我经常想,如果有一天全世界的电脑系统、所有的托管系统都坏了,都消失了,那我们就惨了。 我所有的钱都在银行卡里,或者托管在证券公司托管中心。所有的钱没有了,变成零了怎么办?我经常为这个问题忧郁,但后来我不怕了,我们有这帮兄弟,有团队,给我们时间,只要文化在就能再建起来。对于个人、家庭、企业和国家都是如此,一切资源都是会耗尽的,唯有文化是生生不息的,是不变的。